第 42 章 责罚_跟病娇太监比命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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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2 章 责罚

  两仪殿里歌舞升平,魏澜垂首侧立在御案斜后方,陪着皇帝宴请皇室在京的诸位宗亲。

  原本按照皇帝的意思,只办一场家宴就够了。最后还是宗室一位登高望重的老王爷来分说:

  “自陛下登基,老臣们中许多人至今尚未拜见天颜,于祖制不合。”

  论辈分,皇帝着实要称这些人一句叔伯。先前开宗庙祭祖的时候也是一切从简,宗室的人只请了两位观礼,严格说来,他也确实有失礼之处。

  皇帝能如何,他只能应下。但是宫宴规模仍然不大,唯直系皇亲而已。

  皇帝百无聊赖地看着下头赞颂贤明的歌舞,心里实在不怎么欣赏的来。

  看着看着,手不自觉撑到案上,人坐得越来越歪,另一手下意识要去果碟里抓吃的。

  魏澜半撩起眼皮,手上拂尘突然换了个位置,“不经意”扫过皇帝的手。

  皇帝顿时一个激灵,猛地坐直身体。

  “……陛下,可有不适?”宗室一位王爷举着酒爵来到御案跟前,原本是想来一番祝词,也在皇帝面前刷个脸,偏巧撞见皇帝不太寻常的模样。

  “我……”皇帝困迷糊了,想说自己没事,一旁的魏澜突然掩着面,严肃地咳了一声,皇帝便把那个“我”字咽了回去,揉了揉自己的眉心,故作镇定地道:“朕无事,不过是看了一整日奏章,有些乏了。”

  魏澜拂尘本在肩上搭着,闻言手上一拽,那拂尘扫过皇帝后背,改被他抱在身前。

  皇帝于是强打精神听完老王爷絮絮叨叨的祝酒辞,点头道:“多谢王爷挂怀。”

  老王爷满意归位,皇帝怨念地斜睨魏澜一眼。

  刚才拂尘都扎他脖子了。

  魏澜给离休递了个眼神,离休会意,替皇帝布菜,皇帝这才收了怨气。

  待宫宴结束,夜幕里月上中天,映得凡间一片皎皎。

  皇帝乘在御辇上,盯着月亮一阵出神,许久之后才仿佛是对走在身边的魏澜笑叹:

  “小时候我以为月亮里有神女,你非说那是骗人的。”

  抬龙辇的宫人向来能听闻这些秘事,为了保命,早练出心里惊涛骇浪,手上脸上却波澜不惊的本事。然则他们闻言却也不禁诧异,怎么听陛下这番话,魏大人少时竟是同陛下长在一处的,那如何……

  如何会入宫,成了最下等的阉人呢。

  他们越想越心惊,不敢深究,这后面的事情,怕不是他们能知道的。

  魏澜冷冷扫了抬龙辇的宫人一眼,淡淡道:“陛下醉了。”

  语气中警告不言而喻。

  “啊,是啊,醉了。”皇帝回过神来,也暗骂自己言多必失,干脆笑着承认。

  他们自动略过这一段言谈,走在青石板铺就的路上,只闻靴子踩在石板上的声音。

  魏澜却突然抬起头,皇帝两句话并非没有勾起他的回忆。

  只他谨慎已成了习惯,总是不形于色的。

  皎月如盘,十几年如一日,月色还是月色,可人少了那样多,心境却早已大不相同。

  他选了一条艰难的路,路上风霜雨雪,便得双肩以负。

  这么些年,也便一瞬。

  他从身量单薄的少年,长成了人。

  一路都是看不见的刀枪棍棒,他一个人,到底也过来了。

  步辇停在晏清宫宫门口,那守门的小内监见了陛下,眼睛都亮了。

  皇帝想起宫里那堆莺莺燕燕就心烦,揉了揉自己的额角。

  魏澜知道他烦什么,根本不可能让他跑,躬身道:“劳陛下移驾。”

  “移不动,”皇帝看向他,无辜道:“朕不是醉了吗?”

  魏澜:“……”

  醉没醉自己心里不清楚吗?加在一起一共喝了两爵,你不是号称三碗不醉,千杯不倒吗?

  魏澜眯起眼,看着他耍了会儿赖,突然温柔一笑。

  “臣忆起,前头礼部尚书进折子,称陛下子嗣不丰,该择日选妙龄女子充盈后宫……”

  “天怪热的,赶紧进去吧。”皇帝没用人扶,自个儿忙下了步辇。

  这时候,他们还不知晓,婵娟殿里早闹开了。

  ……

  婵娟殿里,薛皇后结束宴会,着人好生将各位女眷送出宫,只留下两位嫔妃和涉事的宁晚心。

  娴妃这日本也就戴着一根金钗,此时金钗滑落,她长发散落了不少,美人梨花带雨,当真楚楚可怜。

  宁晚心冷眼看着娴妃捧着那尚带血色的金钗与皇后哭诉:“这根发钗是敦诚皇太后尚在的时候赠予妾身的,妾身时常睹物思人,想念太后的音容笑貌……”

  “如今懿物被人折断,妾身只恨不能一死谢罪……”

  娴妃确实聪明。

  宁晚心本来可以替青鱼说几句话,但是娴妃将已故的敦诚太后搬出来,再附上毁坏上赐之物的罪名,青鱼便很难再脱开干系了。

  哪怕大家都能见,青鱼不过是想扶将摔的娴妃才伸出手相助,却祸从天来。

  “采菱,”薛汀兰让娴妃哭得心烦,可就算她能不理会娴妃,却不能不理会敦诚太后旧物遭损毁这事,只得道:“损坏上赐之物,按《齐训》当如何?”

  采菱的声音不见起伏,“杖责五十。”

  “……那就去办吧。”薛汀兰皱了下眉头,却一句话决定了青鱼的生死。

  青鱼早就吓得连话都说不出,这会儿更是六神无主,将带着希冀的目光投向宁晚心。

  宁晚心的眉头也轻轻拧着。

  杖责五十,足够要了青鱼的命了。

  有内监来拉青鱼,皇后同尚跪坐在地的娴妃说:“你也回自己宫里去收拾一番,哭哭啼啼,像什么样子。”

  皇后目露厌烦,大好的中秋,让娴妃和敬贤公主闹得平生事端,真是有够晦气。

  娴妃眼中闪过一抹不甘,却很快压下,抽抽嗒嗒地应道:“……是。”

  她知晓自己的优势,尽管是在哭泣,却也相当美丽。

  皇后没让宫人去扶,娴妃只得自己起身。

  谁知她刚抬起腿,就闻见一声笑。

  阖宫殿的目光都聚集在宁晚心身上,她也不见惧意,笑道:“嘉瑞想到一件趣事,是以失礼,娘娘见谅。”

  “哦?”薛汀兰笑笑,“不妨说来听听。”

  “……是。”她说着,起身出席。

  宁晚心没有看向青鱼,却不着痕迹地挡开了来提人的内监。

  “嘉瑞曾听闻民间一些小传闻,中秋节本是团圆和顺之日,见血是大忌。”

  娴妃柔声道:“郡主是在指责娘娘处置不当吗?”

  她这般言谈模样,让宁晚心觉得眼熟。

  之前没觉得,现在看,这娴妃为人,跟安岁禾是一卦的。

  难怪薛皇后对她的厌恶都满得快溢出来了。

  宁晚心并不接她的话,只当这人并不存在。

  倒是端妃突然嗤笑一声,帕子挨了挨唇角:“嘉瑞郡主同娘娘说话,你插什么嘴?本宫瞧你倒是在对皇后娘娘不敬。”

  娴妃脸色一白,眸中登时噙了泪,她要再为自己分辨,端妃连看她一眼都懒得,直接打断她:“皇上不在,你哭肿了眼睛也没用,这里没人吃你那套。”

  宁晚心有些惊讶地瞧了端妃一眼。

  皇后垂眸思量片刻,却道:“本宫知晓你的意思,只是礼制不可废。你们把人带下去吧。”

  后面一句是对那几位内监说的。

  宁晚心脚一伸,挡开那位内监。

  皇后的眼神瞬间凌厉起来。

  宁晚心笑道:“既如此,嘉瑞还有一事想说。”她抬臂指向娴妃,“娴妃娘娘说我的侍女损坏上物,可是金钗本在娘娘身上,合该娘娘妥善管理,是不是,娴妃娘娘也逃不开管理不善之责呢?”

  “这……”娴妃语塞。

  端妃合掌而笑:“皇后娘娘,妾身倒以为,郡主所言不无道理。”

  皇后略一点头,已是默认了娴妃必定会受惩处。

  娴妃机关算尽,到头来却竹篮打水。

  宁晚心又福身道:“还有一事,请娘娘明鉴。”

  “娴妃娘娘不慎跌倒,”她加重了“不慎”二字,娴妃的脸色又白了些许,“罪责不在那侍女,在嘉瑞。”

  薛汀兰没料到自己入主中宫以来办的第一场节宴就闹出这么多事情,如今看谁都看不顺眼,冷哼一声:“理由?”

  “嘉瑞案上一块香菇落到地上,害娴妃娘娘跌倒,是以毁上物之主因源于嘉瑞。”

  宁晚心心里叹息。不是她想替人受过,实在是青鱼若当真被拖出去杖责,就算命大死不成,也必然会落下严重的残疾。自己去挨廷杖虽是遭罪了些,但是死是不会死的,残也不能残,就是皇帝为了御林军,也不能让她出事。

  至于娴妃……宁晚心抬眸扫了那位楚楚可怜的宫妃一眼,既然生了害人之心,她是绝不会让娴妃好过的。

  “这……”宁晚心不是后妃,由不得皇后偏颇,须臾间她已然下了决定:“既然嘉瑞郡主主动承担,甘心领罚,又念及中秋,廷杖五十改三十。来人。”

  宁晚心行礼,“谢娘娘。”

  “皇上到——”

  薛皇后微微惊讶,娴妃也含着泪光,一脸委屈地看向门外。

  皇帝进殿,行在他身后一步的是魏澜。

  显然他们是知晓方才的事情了。

  宁晚心有些心虚地避开魏澜的视线。

  魏澜也没理她,直接跪下同皇帝请了个恩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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