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九章-升堂
张秀娥一直惦记着楚一方交代她的事，所以一回到巨坑底村她就想着去徐老汉家看看，可她忍住了，等到天黑才借着月光去往徐家。
如今徐老汉去世，他的尸体也在县衙，他破败的家中应当只有那一个女孩儿，徐夕夕。
徐家只有一间屋子，连院墙都没有。张秀娥也分不清是这徐家更加的破败，还是她之前的家更加破败。
徐家没有点烛火，张秀娥猜测徐夕夕已经睡了，于是更加放轻了脚步。她该感谢徐家在巨坑底村也属于边缘户，周遭看不太能见其他村民的住宅。
这方便了她的行动。
月光很明亮，张秀娥能较清晰地看到地上的东西，于是没过多久她就找到了徐家倒药渣的地方。
张秀娥环顾了下四周，又往徐家屋子里看看，确定没有人发现后，她就从衣襟里掏出一个布袋，抓了一些药渣放进布袋里装好，随后重新塞回怀里。
整个过程张秀娥的心都提着，她不怕自己会受什么伤害，而是怕自己行动失败，被人发现后会坏了楚一方的事。若是因为她不能救出段衍，她会自责一辈子。
等张秀娥回到家，掏出布袋，她凝视了一会儿又重新藏好准备明天给楚一方送去。
第二天一大早张秀娥做好早饭叫醒自己的孩子后便立即赶往段家村。
楚一方拿过装着药渣的布袋郑重谢过张秀娥，随后他就马上去了段大夫家寻求他的帮助。
段大夫解开布袋，掏出里面的药渣在阳光下辨认片刻又放到鼻前轻轻嗅了一会儿才道：“这药渣里存在的大量的补药，我大致可以判断出有人参、鹿茸、冬虫夏草。
若照张娘子所说的，这个死者生前常年卧病在床，家境困难，先不说这药对他来说能否买得起，这些药徐老汉的身体来说也是虚不胜补，吃了暂时会神采奕奕，后续身体却是会更差。也不知是哪个大夫开的药。”
这自然不会是什么医者仁心的大夫，而是催人命的鬼差。
楚一方大致可以猜测这徐老汉应该是收了刘大浩他们的好处，用自己的命来陷害段衍。他自己原本就是苟延残喘，若是能换得一些好处给他的孙女，那么他一定是愿意的。
想明白这一点，楚一方立即又跑着去找张秀娥，他要请张秀娥这几日观察下徐家的小孩，会不会有什么异样，家中是否会多出什么钱财。
但是楚一方知道，这些证据哪怕他找到了，如果是赵硕在此审理案件，对这些证据也会视若无睹，他不能打草惊蛇。
因为徐家小姑娘如今十岁未到，刘里正便带着徐夕夕来县衙报案。
林县令觉得自己今年一定命犯太岁，否则怎么会遇到如今这样的场面。
照理来说，一件命案，还是一件并不大的命案，没有赵硕在，他会看在宋先生的面上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让段衍赔点钱就是了；若是段衍没有宋先生这层关系，他可能也就顺着赵硕的意，不管三七二十一给段衍按个罪名。
而现在呢，他坐在大堂之上，赵硕坐在左侧，宋先生坐在右侧。其实宋先生坐在堂上实际上于理不合，可林县令是个怂的，宋先生一坚持就准了。
堂下呢，段衍跪着，刘里正带着徐夕夕和刘大浩正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扑在徐老汉的尸体上痛哭。徐夕夕倒是哭得情真意切，险些撅了过去，而这刘里正和刘大浩有多少情义在就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了。
林县令被哭得头疼，拿起惊堂木就重重一拍：“肃静！”
刘里正三个被吓得身子一颤，刘里正叔侄原本就不想哭，现在正好可以不用辛苦了，而徐夕夕是紧咬着牙关不敢放出声音，眼泪却是不停在掉。
段衍看着身旁的人做戏，心中只觉好笑。他朝着站在宋先生身后的楚一方眨眨眼，示意自己很好。
楚一方紧缩的眉头这一瞬间松开了。
赵硕也厌烦哭哭啼啼的画面，直接道：“林大人，是否可以开始了？”
林县令咳嗽两声，瞄了一眼宋先生道：“堂下何人，来县衙所谓何事？”
“大人啊，小民为巨坑底村里正，今日是来替徐由汉讨个公道，你要为徐老汉做主呀，这个段衍心狠手辣，素日就与我们巨坑底村的人有嫌隙，昨日他逮到机会便行凶杀害了徐由汉。如今徐老汉死了，就剩一个小姑娘，这以后她的日子可怎么过呀！”刘里正一说完又开始哭天抢地，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亲人死了。
林县令皱着眉又是一拍惊堂木，在止住了刘里正的哭声后，才让刘大浩再诉说一遍昨日的情形。
刘大浩声情并茂地说完后，林县令又问段衍可有疑议。
段衍跪得笔直，掷地有声道：“我没有推这个死者，当时我只是挡在了我村里的老人面前，根本没有碰到死者。”
“你撒谎，我亲眼所见你伸手去推徐爷爷！而且当时你面目狰狞，一定是故意的！”刘大浩大声说道。
“我与这死者无冤无仇，为何要故意杀害他？”段衍皱着眉回道。
“你一定是记恨之前我和兄弟想往段家村鱼塘投毒的事，还有我们两村对后山一直有争抢，你一定是对我们巨坑底村的村民怀恨在心。”刘大浩反击道。
“投毒之事是你做的，你也在林大人英明的判决下受到了惩罚，我绝不会为此迁怒他人。况且，我知道林大人嫉恶如仇，也知道人命关天，断不会蔑视律法！”段衍是一边辩解，一边捧林县令。
刘大浩听到往事，怒气上涌：“你狡辩，你就是杀人凶手！”
刘大浩的声音很大，县衙外围观的百姓也听到了他的声音。不禁纷纷议论起来：
“这巨坑底村是出了名的专出泼皮无赖，还想往别人鱼塘投毒，这是多歹毒的心肠。”
“就是。”
“这段秀才可是挺和善一公子，我之前去段氏杂货铺买东西时碰见过，脾气可好了。”
“是，我当时在那铺子前摔了一跤，他还送我去了医馆。”
“是啊，听说我们在铺子里买的豆油、曲辕犁、翻车啥的都是他想出来的。”
“真的吗？这曲辕犁和翻车可都是好东西！”
“所以这么好的一个人，哪里会做这种事。”
……
百姓讨论得热闹，段衍和刘大浩也争论不休。
因为没有确凿的证据能证明段衍动手杀人，或者蓄意杀人，可也没有证据能证明段衍没干这事。
赵硕显然没有耐心了，他转头对林县令道：“这段衍牙尖嘴利，死不认罪，不能就这么让他狡辩下去。要适当给点刑罚，才能让他松口。”
赵硕的话一出口，刘大浩一帮人面上一喜，段衍却是一慌。他想到电视剧里的刑罚，他哪个都受不住呀。
楚一方握紧拳头，这话显然也给了他压力。
“赵大人，刑不上士大夫。”宋先生皱着眉缓缓说道。
赵硕面色一沉，他倒是忘了这个碍眼的宋先生。
林县令松了一口气，他既不想得罪赵硕，而宋先生也不能不给面子，现在正好，宋先生给了台阶。
“赵大人，要不今日我们先退堂？”林县令身子歪向赵硕，轻声问道。
赵硕瞪了林县令一眼，又斜撇了一眼宋先生，“哼”一声带着手下的人走了。
等人走了，林县令便拍了下惊堂木：“此案疑点甚多，今日先退堂。”其实他也不知道这案件有什么疑点。
刘里正还想说什么，可看到了林县令的表情硬是噎回去了。
楚一方和宋先生在衙役带走段衍前就快步去扶起了人。衙役抬头向林县令寻求指示，林县令摆摆手，示意随他们去。
段衍穿着囚服，楚一方上上下下检查了一番，想确定段衍没事。他心疼的目光已经化为了实质，落在段衍的身上似有千斤重。
“楚大哥，我没事，林县令是个秉公执法的好官，不会随意伤人。”段衍手上戴着镣铐，除了手腕处有磨破皮外确实没有其他外伤了。
楚一方掏出了药瓶，小心地给段衍上着药，时不时还吹一吹。
林县令听到段衍的话，心也不虚，至少这宋先生知道自己并没有折辱他的学生。
宋先生回身拱手向林县令致谢。
段衍知道自己这次没受什么折磨都是宋先生的功劳，他郑重地说道：“先生，这次是学生让您受累了。”
“别说这这些没用的，你没事就是行。”宋先生对于段衍是真心疼爱，从昨日到现在真见到人了，他悬着的心才稍落地了。
虽然林县令网开一面让他们叙话，可也不能太久，没一会儿段衍就被带走了。在带走前，楚一方抓着段衍的手使劲握了下，无声开口：等我。
段衍眼睛一热，用力点了下头。
楚一方和宋先生走出县衙。
“我们必须想办法让别的官员来审理这个案子。”宋先生在上轿前与楚一方道。
楚一方点点头，他已经把信寄出去了，如今只能拖延时间，不让赵硕给段衍定罪。
段衍回到牢里，等衙役离开了，才将手心里的纸打开。
只见上面写着两个字：
装病。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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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徐老汉去世，他的尸体也在县衙，他破败的家中应当只有那一个女孩儿，徐夕夕。
徐家只有一间屋子，连院墙都没有。张秀娥也分不清是这徐家更加的破败，还是她之前的家更加破败。
徐家没有点烛火，张秀娥猜测徐夕夕已经睡了，于是更加放轻了脚步。她该感谢徐家在巨坑底村也属于边缘户，周遭看不太能见其他村民的住宅。
这方便了她的行动。
月光很明亮，张秀娥能较清晰地看到地上的东西，于是没过多久她就找到了徐家倒药渣的地方。
张秀娥环顾了下四周，又往徐家屋子里看看，确定没有人发现后，她就从衣襟里掏出一个布袋，抓了一些药渣放进布袋里装好，随后重新塞回怀里。
整个过程张秀娥的心都提着，她不怕自己会受什么伤害，而是怕自己行动失败，被人发现后会坏了楚一方的事。若是因为她不能救出段衍，她会自责一辈子。
等张秀娥回到家，掏出布袋，她凝视了一会儿又重新藏好准备明天给楚一方送去。
第二天一大早张秀娥做好早饭叫醒自己的孩子后便立即赶往段家村。
楚一方拿过装着药渣的布袋郑重谢过张秀娥，随后他就马上去了段大夫家寻求他的帮助。
段大夫解开布袋，掏出里面的药渣在阳光下辨认片刻又放到鼻前轻轻嗅了一会儿才道：“这药渣里存在的大量的补药，我大致可以判断出有人参、鹿茸、冬虫夏草。
若照张娘子所说的，这个死者生前常年卧病在床，家境困难，先不说这药对他来说能否买得起，这些药徐老汉的身体来说也是虚不胜补，吃了暂时会神采奕奕，后续身体却是会更差。也不知是哪个大夫开的药。”
这自然不会是什么医者仁心的大夫，而是催人命的鬼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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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楚一方知道，这些证据哪怕他找到了，如果是赵硕在此审理案件，对这些证据也会视若无睹，他不能打草惊蛇。
因为徐家小姑娘如今十岁未到，刘里正便带着徐夕夕来县衙报案。
林县令觉得自己今年一定命犯太岁，否则怎么会遇到如今这样的场面。
照理来说，一件命案，还是一件并不大的命案，没有赵硕在，他会看在宋先生的面上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让段衍赔点钱就是了；若是段衍没有宋先生这层关系，他可能也就顺着赵硕的意，不管三七二十一给段衍按个罪名。
而现在呢，他坐在大堂之上，赵硕坐在左侧，宋先生坐在右侧。其实宋先生坐在堂上实际上于理不合，可林县令是个怂的，宋先生一坚持就准了。
堂下呢，段衍跪着，刘里正带着徐夕夕和刘大浩正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扑在徐老汉的尸体上痛哭。徐夕夕倒是哭得情真意切，险些撅了过去，而这刘里正和刘大浩有多少情义在就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了。
林县令被哭得头疼，拿起惊堂木就重重一拍：“肃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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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硕也厌烦哭哭啼啼的画面，直接道：“林大人，是否可以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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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县令皱着眉又是一拍惊堂木，在止住了刘里正的哭声后，才让刘大浩再诉说一遍昨日的情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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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大浩听到往事，怒气上涌：“你狡辩，你就是杀人凶手！”
刘大浩的声音很大，县衙外围观的百姓也听到了他的声音。不禁纷纷议论起来：
“这巨坑底村是出了名的专出泼皮无赖，还想往别人鱼塘投毒，这是多歹毒的心肠。”
“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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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当时在那铺子前摔了一跤，他还送我去了医馆。”
“是啊，听说我们在铺子里买的豆油、曲辕犁、翻车啥的都是他想出来的。”
“真的吗？这曲辕犁和翻车可都是好东西！”
“所以这么好的一个人，哪里会做这种事。”
……
百姓讨论得热闹，段衍和刘大浩也争论不休。
因为没有确凿的证据能证明段衍动手杀人，或者蓄意杀人，可也没有证据能证明段衍没干这事。
赵硕显然没有耐心了，他转头对林县令道：“这段衍牙尖嘴利，死不认罪，不能就这么让他狡辩下去。要适当给点刑罚，才能让他松口。”
赵硕的话一出口，刘大浩一帮人面上一喜，段衍却是一慌。他想到电视剧里的刑罚，他哪个都受不住呀。
楚一方握紧拳头，这话显然也给了他压力。
“赵大人，刑不上士大夫。”宋先生皱着眉缓缓说道。
赵硕面色一沉，他倒是忘了这个碍眼的宋先生。
林县令松了一口气，他既不想得罪赵硕，而宋先生也不能不给面子，现在正好，宋先生给了台阶。
“赵大人，要不今日我们先退堂？”林县令身子歪向赵硕，轻声问道。
赵硕瞪了林县令一眼，又斜撇了一眼宋先生，“哼”一声带着手下的人走了。
等人走了，林县令便拍了下惊堂木：“此案疑点甚多，今日先退堂。”其实他也不知道这案件有什么疑点。
刘里正还想说什么，可看到了林县令的表情硬是噎回去了。
楚一方和宋先生在衙役带走段衍前就快步去扶起了人。衙役抬头向林县令寻求指示，林县令摆摆手，示意随他们去。
段衍穿着囚服，楚一方上上下下检查了一番，想确定段衍没事。他心疼的目光已经化为了实质，落在段衍的身上似有千斤重。
“楚大哥，我没事，林县令是个秉公执法的好官，不会随意伤人。”段衍手上戴着镣铐，除了手腕处有磨破皮外确实没有其他外伤了。
楚一方掏出了药瓶，小心地给段衍上着药，时不时还吹一吹。
林县令听到段衍的话，心也不虚，至少这宋先生知道自己并没有折辱他的学生。
宋先生回身拱手向林县令致谢。
段衍知道自己这次没受什么折磨都是宋先生的功劳，他郑重地说道：“先生，这次是学生让您受累了。”
“别说这这些没用的，你没事就是行。”宋先生对于段衍是真心疼爱，从昨日到现在真见到人了，他悬着的心才稍落地了。
虽然林县令网开一面让他们叙话，可也不能太久，没一会儿段衍就被带走了。在带走前，楚一方抓着段衍的手使劲握了下，无声开口：等我。
段衍眼睛一热，用力点了下头。
楚一方和宋先生走出县衙。
“我们必须想办法让别的官员来审理这个案子。”宋先生在上轿前与楚一方道。
楚一方点点头，他已经把信寄出去了，如今只能拖延时间，不让赵硕给段衍定罪。
段衍回到牢里，等衙役离开了，才将手心里的纸打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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