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3 章 病去_跟病娇太监比命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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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3 章 病去

  魏澜出现的时候,宁晚心想,她在这世间尚不是孤身一人,并不是输无可输。

  只有魏澜她不想放手。

  丞相说了那么多她都不为所动,贤王轻飘飘一句魏澜却教她犹豫,连握剑的手都在抖。

  那是她喜欢的人,在她心里,全天下也未必比得起。

  如果有万分之一的可能,她都不想牵连魏澜,哪怕一点儿。

  祁宏两肩皆被洞穿,他抬不起手臂,只能怨毒地看着魏澜的脸,用余生最后的力气把诅咒这些人的话含在嘴里。

  宁晚心不消听清便知晓他的想法,不见分毫情绪:“想算生前身后的帐,先去下面见我宁氏冤魂再说吧。”

  魏澜在,她连最后半点犹豫和退缩都没了,用尽全力一抽手,拔出了剑。

  血光迸射,祁宏终于连模糊的气声都发不出,目眦尽裂,不甘地咽下最后一口气。

  宁晚心眼中心里却再也放不下旁人一分。

  她恍然回到了内务府的前庭,人世偌大,也只看得见魏澜一人。

  贤王,如今须得称陛下,偏头对那大学士说:“再拟一诏。”

  那孙姓大学士连篡位登基的诏书都拟了,还差甚么不敢。

  提笔听新皇口述,他面上神情麻木,尚且在惊惧中没缓过神来。

  “忠义侯宁氏女晚心,性情淑婉,肃雍著美。即日起复郡主之位,封号嘉瑞,择日备礼册命。”

  左右尚不曾反应过来,魏澜已经后退一步单膝着地,话音铿锵。

  “臣,恭迎郡主千岁。”

  魏澜的目光太温柔了,一不小心就牵动宁晚心不由自主地陷在他的柔软里。

  这日为了方便动作,她的长发高高竖起,用发带缠得很紧,半点装饰也无,脸上还带着喷溅到的血迹,一身冷硬的甲胄,端一副飒爽的英气,同新皇口述淑婉和美的郡主判若两人。

  万众瞩目之下,她不由自主提步朝魏澜走去,可只迈出一步,下一刻天旋地转,再没了意识。

  宁晚心恢复意识睁开眼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福宁宫偏院的卧房里。

  入眼是熟悉的床帐,身侧是一人清浅的呼吸声。

  熟悉得不需要偏头去看便晓得这人是谁。

  她嗓子里还有些火烧一样的疼,她却全不在意,微微使力小心地挪了下身子,贴得离身侧那人更近一些。在生死关头走过一遭,她如今只想窝在魏澜身边待得更久一点儿。

  “醒了就起身梳洗。”魏澜的声音自头顶传来。

  晨起时他声音要比平时稍微低一些,听起来格外顺耳。

  宁晚心突然福如心知地通晓了“从此君王不早朝”的快乐,干脆利索地给自己换了个姿势,大大方方窝在魏澜胸前。

  魏澜尚在醒盹的状态,下意识抬臂环住她的肩膀,口中却冷哼一声。

  “先前没收拾你,是看在大局为重,你跟贤王的计策已经开始实施的份上,为了不让你们竹篮打水空欢喜一场,杂家才放任你为所欲为。”

  说放任也不尽然,最后如若没有魏澜的帮忙,宁晚心就算能及时从慎刑司脱身,也免不了遭更多的罪,更别说全乎地出来了。

  “是我错了,总管大人有大量,别跟我一般见识了。”总之诸事已毕,宁晚心认错的话张口就来,擎搂着人不撒手。

  “现在错了?”魏澜推也推不开她,厌烦地扒开她圈到脖子上的手,“你给杂家撒手,热死了。”

  “早前说不用杂家管的能耐呢?”这事在魏澜这儿显然还没过去,“要杂家旁观,与杂家无关。都是谁说的?现在上下嘴皮子一碰就当没有的事了,哪儿这么便宜?”

  宁晚心在暗自吐槽这人真是小心眼到家了,反小肠翻旧账,一句一句没人比他记得更清楚了。

  然而心里还是心疼的,到底是她一番话让总管大人伤了心。

  “你别骂我啦,我真的知道错了,”宁晚心小声道:“那么说你,我其实心里也难受来着,可是……”

  可是难受也没办法啊,当时祁宏已经在想方设法架空晋国公,神威军也几乎在他掌控之中。她不得已兵行险招,一不留神就是万劫不复。

  她能活到如今已是偷来的岁月,不敢再多强求,但是魏澜不是啊。她不能让魏澜因为自己置身险境。

  魏澜不是不懂她的心思,更不耽误他生气。

  宁晚心见推心置腹不通,改走苦情路线,拉着魏澜的手让他摸自己身上,“别和我置气了,身上难受……”

  她不说便罢了,说起这事,魏澜的脸色更黑了一层。

  那日魏澜一抱她才发现,贴在自己颈侧,泛着红晕的白皙小脸竟然滚烫异常。

  原以为她脸上的红晕是情急的缘故,却没想到人竟然烧成了这样,魏澜着人传太医的时候,脸上神情难看得简直吓人。与其说是气宁晚心任性,不如说是气自己没想到这一层。

  祁宏在宁晚心交代虎符所在之前,不可能伤她性命,因此宁晚心逃过了慎刑司那些致命的酷刑。然而大刑随免,折磨人的小刑罚一点儿都没落下。

  宁晚心身上滚水烫的、铁钳烙的,伤口甚至蔓延到脖颈上,脚趾甲被硬生生拔掉,手指缝里几乎烂了。一身从上到下几乎没有一块儿好皮。

  拖着这样的身体,就连男子的体质尚且受不得,更何况是宁晚心。

  她当夜取回兵符,以宁氏遗孤的身份动员御林军,走一步念一位族人的名字,全靠着满腔的执念和愤恨,悍然忽视了身上的伤痛。

  而大仇得报,她心里一直绷着的弦一松,身上的伤痛瞬间如潮涌至,残破的躯体再熬不住。

  甲胄将她从头包裹到脚,连脖子也护得严实,没教人看出异常。直到魏澜将她抱回偏殿,除去她一身铠甲,随侍的人才赫然发现,她的里衣早已被鲜血染了大片的红,几乎看不出本来的颜色。血迹呈一种干涸的暗红,衣料跟伤口粘在一处,揭也揭不开。更有许多地方的伤口愈合一些又撕裂,仍在向外渗血。

  平日里常跟宁晚心一处的小宫女眼睛通红,不忍地侧了侧眸。

  魏澜则知晓容不得他耽搁,使人取剪刀镊子来就着烛火烤了烤,闭了闭眼,将她伤口周围的布料剪开,而后狠下心,将搅在伤口里的布料一点点夹出来。

  他抿着唇,下手已是从未有过的专注轻柔,可饶是如此,本已经发热烧昏了头的宁晚心还是猛地一挣身子,整个人不住发抖。

  她这样魏澜无法继续,将镊子交到那小宫女手里,自己在床沿坐下,把人稳稳地桎梏在怀中,不教她动。

  待清理好伤口,魏澜整个人早已汗如雨下,豆大的汗珠一颗一颗顺着他侧脸淌下,落一滴在宁晚心脸颊。

  宁晚心高烧整整烧了三日。而这三日里,新皇半点也没得闲,开宗庙,颁诏令,一切逐渐步入正轨。

  当然朝堂之上也并不是一点质疑之声也无。

  先是说魏澜的。

  “凭一个阉人也敢当三面虎。”

  这话不假,先是晨帝时候助燕王上位,燕帝的时候又帮助贤王逼宫。三面虎这个词简直是为他量身定做的,新皇听了都忍不住暗道一声贴切。

  不过魏澜说白了也就是个内廷宦臣,不往前朝伸手,又是举目无亲,他们弹劾也弹不到实处,让新皇一句:“朕内廷杂务,干卿何事?”打发了。

  说的明白些就是:我乐意用他管家,你管得着么你?

  还有说宁晚心的。

  毕竟那日小姑娘身披铠甲带御林军杀进皇城这事闹得不小,不少朝臣都对封郡主一事有异议。

  “陛下三思,我大齐焉能有背负弑君之名的郡主?”

  谁知新皇一笑:“非也,是佐帝清君侧的功臣。”

  激情发问的朝臣;“……”

  谁让眼前坐在龙椅上这位确实也姓祁,燕帝上位的手段也诚然不那么光明正大,因此说清君侧……倒也不是全不合理。

  而在风口浪尖的两人一个昏睡不醒,另一个清醒着也跟不清醒没差。

  魏澜差点掀了太医院,太医们岌岌可危,见了内务府的人恨不能绕着走,却不敢不尽心。只因在新皇面前,魏澜仍然是从龙之功,依旧是得脸的。

  最后还是沈太医同院正商量着给开了药,往偏院看了看宁晚心,安抚地说:“身上的伤口已经在慢慢痊愈,姑娘这是心病,情绪大起大落,才一直醒不过来。”

  魏澜皱着眉头,用棉布重新包了块冰,以手试了试温度,才敷在宁晚心额上。

  “就没甚法子给她降降温?这么一直烧下去不是办法,醒来人也烧坏了。”

  沈太医从容道:“我们能做的都是人事,剩下的,只能靠姑娘自己,谁也帮不了她。”

  魏澜眯起眼睛看向沈太医,宁晚心一直清醒不过来,他人也一直熬着,上挑的眼尾泛着不正常的红,眸色中暗含警告。

  沈太医却轻轻笑了下,“最不济也不过是变回姑娘先前的样子,懵懵懂懂,同从前一般,是她规避外界伤害的自我保护,与她而言,未尝不是好事。于大人而言,也算少一桩心事。”

  魏澜转回头,静静地从宁晚心紧闭的双目,看到她几乎没有颜色的嘴唇。

  她的唇形很漂亮,不像魏澜似的那般薄显得薄幸,唇珠一点点,天生朱色,不需要染口脂气色就很好。

  魏澜当时并未解释,只是轻轻点了下她的唇。

  他心里想好吧,就算她不坚强,醒来还是个小傻子也没关系,他也能养她一辈子。

  宁晚心不知自己昏迷时这些杂事,没料到自己的话能在魏澜心火上添一把柴。

  以至于她被魏澜掀开的时候,整个人都是懵的,愕然地看着魏澜扔下她,自起身更衣洗漱,连个多余的眼神都没给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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