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 章 绣帕_跟病娇太监比命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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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8 章 绣帕

  宁晚心在软榻上蜷成一团,脸深深的埋在膝盖里。

  本来还下决心要对夫君好的,可是竟然惹他生气了。

  咸庆进来的时候瞧见的就是这般模样,不由得笑了下。

  “姑娘怎么啦?愁眉苦脸的,都不笑了。”

  宁晚心听见他的声音,抬起头抹了下眼睛,话里忐忑不安,“惹……夫君……生气……”

  “哟,还知道他生气啦?”咸庆禁不住逗她,却看小姑娘往日里晶亮的眸子都暗了,实在是窝心,笑容才淡了点,收起调侃的心思,在她旁边蹲下。

  “师父这人呢,都说他狠,”咸庆说到这里,嗤笑一声,“那是那些人不懂,也配不上师父的好。”

  “你别窝心,去哄哄他,他不禁人哄,不会真跟你一般见识。”

  “真的吗?”宁晚心看着他,眼睛里带了点期待。

  “这还有假?杂家跟你说,论了解师父,咸福都不及我。”咸庆掏了个小瓷罐出来,冲她挤挤眼睛,“还是师父吩咐我拿药来给你擦,手疼了吧?”

  “夫君让的?”宁晩心扁扁嘴。

  “昂,”咸庆笑了,“杂家也不知道你摔了啊。”

  “但是这事真不怪师父生气。你爬那么高摔下来,他能不急么?太危险了,也就是万幸磕到胳膊上,要是磕着脑袋怎么办?本来就不机灵,再磕脑袋得成什么样啊。”

  宁晩心“噗嗤”一声,终于笑了一下。

  咸庆也笑,攥着她的胳膊给她推开药膏,“你听我的,就用现在这样,跟他道歉,他不理你就磨他,保管把人哄好。”

  魏澜也没想到,那天跟宁晩心说别跟出来,她居然真的没跟出来。

  出息了,不是她撕都撕不下来的时候了。

  魏澜脸上又黑一层,自己跟自己较劲似的,把这月各宫报上来的账目翻得“哗啦啦”直响。

  咸福还有一旁做事的太监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声,就怕多说一句惹了这活阎王。

  咸庆拐进来,跟咸福对了个眼神:还生气呐?

  咸福瞥一眼魏澜,稍一点头。

  结果眼神交汇还是让魏澜察觉到,撩起眼皮看他俩:“眼睛抽了就去治。”

  咸庆“嗨”了一声,笑道:“师父看谁来了?”

  他话音落下,宁晚心背着小手进来,脑袋垂得低低的,瞄一眼魏澜,也不敢说话。

  魏澜抬眸看她一眼,脸色不见转晴,接着低头看账本,就跟没瞧见她一样。

  咸庆朝她招招手,宁晚心垂首上前,先把背在手后头的小竹板递上去,认错的诚恳态度摆了个十成十。

  然后道:“夫君,我错了。”

  魏澜闻言头也不抬,嗤笑一声:“快别叫夫君了,你多有主意啊,杂家在的时候都敢踩凳子,不在的时候你还不得上房揭瓦?”

  “这么能耐,你能有甚错啊?是错了吗?错哪儿了?”

  咸庆跟咸福站在一头,好悬没憋住笑,“师父,您生着气呢,严肃点儿。快而立之年的人,跟个小姑娘似的唧唧歪歪……我都替您脸红。”

  魏澜凉凉瞥他一眼,“有你事儿吗?”

  宁晚心扁扁嘴,两手捧着那片打磨光滑的竹板再往前递了递,“真错了……你打我吧。”

  魏澜终于把视线从手里的账册挪到宁晚心手上。

  咸庆还在插科打诨:“师父,人姑娘都道歉了,负荆请罪,多诚恳啊,赶紧的?”

  魏澜有什么想不明白的,“你给她出的主意?瞎裹什么乱?杂家看你是想死。”

  宁晚心把竹板强塞到魏澜手里,去抱魏澜的肩膀,脑袋挨在他颈侧,嘟囔道:“别生气了吧,我真的错了……”

  魏澜撕了半晌没撕下来这片大膏药,她耍赖似的挤着坐在魏澜椅子的扶手上,又说:“给你的惊喜,还没看呢,我带过来了,嗯?你瞧一眼呗。”

  魏澜嫌弃地说了句,“起开,挤着杂家了。”却没再推她。

  俩人挤在一张太师椅上确实不太舒服,但是宁晚心全不在意,她在袖子里掏啊掏,掏出一段裁剪得方方正正的洁白绢丝,隐约能见上头似乎绣了个什么东西。

  “帕子。夫君,总擦手,给你。”宁晚心挨着魏澜,肩膀贴着肩膀,又忘记挨说的事儿了,笑得跟朵花儿似的。

  “你绣的?”魏澜见她这兴奋样,就知晓定是她自己动手做的。

  按说宁晚心有丹青的手艺,绣工也差不到哪儿去。

  魏澜单手虚虚拦在宁晚心背上,以防她一不小心跌下去,另一手抖开那段手绢,看清上头的东西,就是一怔。

  他稍微拧着眉头,端详那一团,半晌试探地问了一句:“……芙蓉糕?”

  宁晚心摇头,“再猜猜……”

  “啧……”魏澜有些糟心地看着手里这份送给自己的礼,换了个宁晚心爱吃的猜,“……糖蒸酥酪?”

  宁晚心学着之前魏澜教她写大字时候的口吻一板一眼地教训说:“夫君好好猜。”想着想着又暴露了本性,补了一句,“好好猜一下呗?”

  咸庆看热闹乐不可支。

  正赶上这时候,来了个小太监,见到这场面先是一怔,眼睛都不知道该看哪里是好。

  魏澜不猜了,一瞬间恢复面无表情的状态,起身把宁晚心按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低眸看那个小太监。

  “说。”

  旁边伺候的人早在宁晚心贴着魏澜坐在椅子扶手上那会儿,就让咸庆打发下去了,这时候屋里只有魏澜四人。

  小太监缓过神来,垂眸盯着自己的脚尖,直奔主题。

  “常平宫的安嫔娘娘小产了。”

  再说安岁禾那边,从夜里开始,便觉着身子不爽利,先吐了两起,原以为是害喜闹得,没太在意,觉着进食之后会好些。

  谁知晨间用过膳,打了个小盹,症状不轻反重。

  安岁禾是被下腹阵阵下坠般的疼痛生生疼醒的,她身上没力气,连坐起来也不能,只得用尽自己的全力大声唤秋霜。

  秋霜越过画屏撩起床幔,看见安岁禾满头满脸的汗和身下被褥晕开的血色,瞬间就蒙了,连滚带爬跑出去喊着传太医。

  就太医来的那会儿功夫,安岁禾身下漫出的血愈来愈多,待太医赶到时,胎儿已经落下来了。

  皇帝就是这时候闻讯赶到,听见太医说皇嗣没保住,脸色瞬间就沉了下来。

  太医和宫人稀稀拉拉跪了一地,四下寂静,安岁禾凄利的惨叫声在庭院里回响,更显得诡谲。

  皇帝胸膛上下起伏,强压住怒火,问那太医:“前个月太医院每日行脉,报记的脉象明细都显示一切如常,皇嗣康健,现在安嫔是什么情况?朕倒要听听看你们作何解释?”

  那太医并不是平日里照料安嫔孕中的那位,忙磕头道:“臣不知安嫔娘娘之前的脉象如何,但是方才臣替娘娘号脉时,脉息微弱,阴虚内热,隐隐呈滑胎之相啊。”

  皇帝眉心紧紧蹙着,怒道:“照料安嫔的太医呢?怎么还没传过来?!”

  正说着,方太医背着药箱跌跌撞撞地跑进来,乍见天子怒容,气儿都没喘匀就连忙跪下,声音都颤抖地道:“见过陛下,微臣失仪。”

  皇帝不想听他这些废话,“安嫔脉象的记录呢?”

  方太医从药箱里取出一本册子,呈给皇帝。

  例行诊脉的记录里,除了最初与庄嫔起争执,受到惊吓的那一次,剩下的栏目里都记载着一切正常无恙。

  皇帝知道从这上头瞧不出名堂了,册子一甩,丢到方太医身上,揉揉眉心,问道:“安嫔身子如何?”

  头里过来的那位太医伏地先道了句“陛下恕罪”,而后才颤颤巍巍地说:“回陛下的话,安嫔娘娘……娘娘她,伤了身子,只怕日后都再难以保住胎……”

  秋霜本来跪在门边,闻见这话,浑身战栗,跪都跪不住了。

  小产已成定局,秋霜虽然替自家娘娘遗憾伤心,但是这时候最重要的不是伤心,是抓住陛下怜惜的心,趁此机会再怀上龙嗣才是正经。

  可是以后都再难保住胎,就意味着娘娘永远都不能再怀有身孕。

  没有皇嗣傍身的嫔妃,饶是眼前尚能仗着盛宠保命,却终究没有依托。储君一定,大浪淘沙,待皇帝百年,注定逃不开陪葬的命运。

  皇帝怒火也发了,这会儿已经冷静下来。

  “可有调理好的可能?”

  “具体病状尚待院正大人评判,然……依微臣拙见,恐怕想要恢复,实在是难事。”

  皇帝略一点头,“就这样吧。”

  秋霜心里最后一点期望也彻底冷却下来,她第一次亲身感受到,再没有比帝王心更凉薄的了。

  安岁禾的命运,从这一刻起,便因着太医所言,被宣判定夺。

  皇帝在意动怒的是皇嗣没了,得知安岁禾身子有恙,反倒没甚情绪,淡淡说一句“该调养的就调养”罢了。

  而让他最无法忍受的是,这一切都不像是意外。

  他无法接受,有人在他的眼皮子底下算计他的血脉,这是对他威严的挑战。

  皇帝眸光一扫地下跪着的人,也不指望这帮人能给出什么答案。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说道:“传魏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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