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9章 冯盎的态度_大唐第一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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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9章 冯盎的态度

  …

  高州,高凉城,都督府后衙。

  高州都督冯盎一脸掩饰不住的笑意,负手在堂中踱步。

  不多时,一名身材瘦削的中年官员快步进来。

  冯盎听得脚步声,便是转身问道:“如何?打探到了?”

  那中年人正是冯盎的三子,高州刺史冯智戣。

  见父亲如此急切,冯智戣也不耽搁,直点头笑道:“打探到了,阿耶,高经略已到姜州了”。

  “好”,冯盎一拍巴掌,“终于来了,这下岭南总该安生了”。

  然后略一思索便继续说道:“四在廉州,距离姜州最近,你传信于他,让四郎速去拜谒高经略”。

  四郎便是冯盎的次子冯智彧,在族中排行第四,官拜廉州刺史,靠近姜州等地。

  冯智戣咧嘴应着,“阿耶,高经略素来与我家亲善,他如今来了岭南,该是我冯家起运了吧,这次定要将谈賊彻底摁死才好”。

  这几个月谈殿发疯一般来的攻打高州,可谓是再一次加深两家的仇怨。

  听得这话,冯盎反倒是拧眉不语,回到案桌上坐下,看着岭南各州局势图,眼中阴晴不定。

  冯智戣只在一边静静等候。

  “不行”。

  冯盎思虑过后只是摇摇头,起身走到门口,仰天慨叹道:“俚僚间相互攻伐劫掠,数百年来便是如此,当年为父协助隋军击杀陈佛智,才将陈氏打废。

  现在若是再次借助朝廷之力来打压谈氏,那我冯氏在俚僚之中的威望必将大跌,俚僚之事便由俚僚了结,谈氏现在没有官面身份,若没有钦州宁氏掣肘,我迟早可以将其解决”。

  冯智戣闻言张张嘴,欲言又止。

  冯盎似乎知道这个三儿想要说什么,转头笑道:“你是不是觉得为父迂腐?”

  冯智戣一怔,不知道应该如何回答。

  冯盎也没有理会,只是幽幽说道:“确实是迂腐啊,不过有些事情,偏偏就是如此,名望二字,看不见摸不着,但实实在在的在于人心。

  宁长真这么多年来,韬光养晦,先是接纳陈龙树,甚至一度将钦州刺史让给陈家,这是作甚?这就是养望啊。

  岭南说大也不大,陈氏已经大不如前了,三家鼎立之势不再,一山难容二虎,我们最大的敌人始终是宁氏,谈氏……冢中枯骨罢了,就没有必要再去麻烦高经略了”。

  冯智戣听完后若有所思,父亲言传身教,让他明白许多,仔细一想,的确如此。

  按照江湖草莽之间的说法,你我争夺,乃是江湖事,你若报官求援,那就是你不讲规矩。

  岭南俚僚诸多豪族,千百年来相互劫掠攻伐,已是常态,你若求援于汉人官府,那在俚僚部族里面肯定于名望有损。

  当年广州俚僚酋长王仲宣起兵反隋,泷州陈氏的酋长陈佛智起兵响应。

  高州冼夫人审时度势,派遣次孙冯暄驰援广州,但是冯暄和陈佛智是至交好友,便屯兵不前,坐视王仲宣攻打广州。

  冼夫人大怒,阵前易帅,命令次孙冯盎出战,初出茅庐的冯盎一战成名,于泷州击杀陈佛智,泷州陈氏从此迅速没落,陈佛智之子陈龙树只得逃亡安州(钦州),投靠宁长真之父宁猛力。

  宁猛力收陈龙树为义子,宁长真便跟陈龙树结为兄弟,甚至将钦州刺史之位让于陈龙树,归附大唐后,为安抚泷州俚僚,陈龙树再次回到家乡,担任泷州刺史,意图重振泷州陈氏。

  整个岭南,俚僚豪酋存在大大小小数十个豪族势力,但岭南的一流豪族也就那么几个,比如钦州宁氏、泷州陈氏、高州冯氏、高州冼氏、罗州谈氏、广州王氏、白州庞氏等。

  近百年来,各州俚僚也诞生出很多颇有才干的酋帅。

  钦州宁氏连续三代,宁逵、宁猛力、宁长真,将钦州宁氏发展成一等豪族。

  泷州陈氏同样如此,陈法念、陈佛智将泷州陈氏发展壮大,成为西江流域俚僚的大首领。

  高州冯氏则采取联姻手段,冯宝听取父亲冯融的建议,迎娶冼氏俚人大首领冼夫人为妻,此后高州冯冼两家不分你我,雄据高州。

  广州王氏自从王仲宣起兵败亡后便是家道中落。

  泷州陈氏自陈佛智死于冯盎之手后,也是一落千丈。

  自此,原本钦州宁氏、泷州陈氏、高州冯氏三大豪酋鼎立岭南的局面,现如今已成为两家对立,西有钦州宁氏,东有高州冯氏。

  泷州陈氏准确来说并不是败亡于冯盎之手,而是败于大势。

  从陈佛智响应王仲宣起兵的时候起,便注定陈氏的没落,这就是眼光的问题。

  不早不晚,偏偏赶在开皇盛世的时候起兵造反,这个时机挑选得真是恰到好处,更何况当时的驻守广州的正副总管可是名将韦洸和慕容三藏。

  这种事情可一不可二,当年正值隋朝强盛,听从祖母冼夫人之命,积极平叛,将泷州陈氏打废,高州冯氏得以迅速崛起。

  若是再次依仗朝廷力量,来打压谈氏,那各州俚僚汉蛮将如何看待高州冯氏。

  现在宁冯二家雄霸岭南东西,宁长真不遗余力的培养义弟陈龙树,获得泷州俚僚的好感,赢得广泛赞誉。

  这次宁道明起兵便可以看出一二,宁道明在宁氏里属于小辈,往日并无成名功绩,名望大不如其堂叔宁纯,也不如宁氏嫡子钦州刺史宁洄藻,但是宁道明这一次起兵造反,举旗一呼,便是各州俚僚响应。

  短短月余,便是在封山聚集五万大军,这便是钦州宁氏的影响力所在,若非宁道明太过废物,或许真可以掀起一番波澜。

  如果冯盎再次借助中原朝廷之力来打击谈氏,那无异于自绝于岭南俚僚,无疑是助长钦州宁氏的声望,所以冯盎很清楚,即便这种做法很迂腐,但他依然选择私下解决。

  见冯智戣皱眉不语,冯盎便是摇头笑骂道:“你这憨货,先前挺机敏,现在倒是不见那股机灵了,你还有弟弟没有出仕,这一次便是机会。

  再者说,谈贼无故攻击州县,一定要给朝廷一个说法的,迂腐也不是你这般迂腐啊。

  下去忙吧,打了几个月,善后事宜要做好,绝不可使族人寒心。

  另外,广州那边你也给子猷传个信,告知高经略的情况,让他在广州做好准备,竭力配合高经略行事,让他把握住这个机会”。

  冯智戣点头应着,立即下去传信。

  子猷便是冯游,字子猷,乃是冯盎之兄冯魂之子,冯魂便是冼夫人的长孙。

  当年岭南臣服于大隋,隋文帝任命名将韦洸担任广州总管,冼夫人派遣冯魂前往中原迎接韦洸赴任,以表忠心。

  隋文帝甚是满意,封冯魂为广州长史,加仪同三司。

  冯魂自此成为广州总管韦洸的佐官,随韦洸出城讨伐叛贼王仲宣时,不幸中伏,韦洸身中流矢而死,冯魂也临阵殉国,年仅三十许。

  冯魂生有三子,长子冯游、次子冯复春、幼子冯宁邦。

  隋文帝感念冯魂忠义殉国,便门荫冯游入仕,后来冯游积极响应叔父冯盎归附大唐,现在官至广州司马。

  如冯智戣所言,这次高冲来岭南执政,便是冯氏的机遇啊。

  冯盎躺靠在榻上,闭目沉思,虽然不可以直接求助于高冲,借用高冲之力来剿灭谈氏,但是只要竭力配合高冲在岭南施政,那高冲一定不会亏待冯氏。

  听说高冲要在广州开设一个市舶司,管理海贸以及朝贡,冯盎刚开始心里还是有抵触情绪,毕竟冯氏的海船可不少,通往林邑诸国的贸易获益颇丰。

  一旦这个市舶司设计,那对于冯氏的海贸一定是有重大影响。

  但是冯盎再三考虑过后,还是决定竭力配合高冲。

  第一,他没有对抗朝廷的心思。第二,对于钱财,始终是身外之物。

  如他所言,冯氏还有许多没有出仕的子弟,这便是机会啊。

  正当冯盎沉思之时,冯智戣去而复返,板正的脸上全是冷峻,“阿耶,冯二来了”。

  冯盎睁开眼睛,面上浮现无奈之色,摆手道:“让他进来吧”。

  “阿耶,他……”。冯智戣急忙说道。

  “终究是一家人,且见他一面”,冯盎起身叹道。

  走到前厅,便见一名年约三四十的汉子正在厅中来回走动,显得焦躁不安。

  一见冯盎进来,那汉子便是扑上去跪在地上,悲戚哭喊道:“叔父,救命,救我父亲一命”。

  冯盎叹息一声,伸出手将其搀起来,“二郎,起来说话”。

  这人正是冯暄之子冯万辅。

  按照年龄排辈,冯魂长子冯游排行老大,冯暄长子冯万辅排行第二,所以族中多称呼冯万辅为二郎。

  冯盎很清楚侄子冯万辅的来意,冯暄附从宁道明谋反,在姜州被擒,按照律法来,这便是死罪,甚至要株连亲族,冯万辅这是知道冯盎和高冲关系亲近,特来找冯盎求情。

  “叔父,我父亲受奸人蒙蔽,酿成大错,不过他并没有动兵,没有伤害到任何人”。

  冯万辅涕泗横流,抓着冯盎的衣襟哭喊道:“叔父,你们是亲兄弟,伯父当年临阵殉国,只有你这一位手足兄弟了,叔父你一定要救救他啊”。

  “你还有脸提伯父”,冯盎还没说话,身后的冯智戣便是大声训斥,“当年若不是你父亲和陈佛智交好,屯兵不前,伯父又怎会阵亡”。

  说起来,冯魂之死,冯暄确实是有责任。

  当年冼夫人之所以派冯暄领兵去救援广州,一方面是有心向大隋朝廷表忠心,另一方面,便是孙子冯魂正在广州城里。

  谁知道冯暄这家伙因为私交,便不顾大哥冯魂安危,止步不前,致使冯魂随韦洸一同战死。

  这也是冼夫人后来宁愿将家业传给幼孙冯盎,也不愿意交给冯暄的原因之一。

  因为冼夫人仅有一子,即冯仆,冯仆生有长子冯魂,次子冯暄,三子冯盎。

  然而冯仆在南陈至德二年便病逝,年仅三十五,冯魂也在开皇十年战死,年仅三十许,所以冼夫人死后,冯氏的继承人便只有冯暄和冯盎二人。

  本来冯盎听到冯万辅前面几句话,心里有些不忍,毕竟他现在仅有冯暄这一个手足兄弟,实在有些不忍,但是听到后面冯智戣的话,便是神色一冷。

  大哥冯魂之死便是他心中的一根刺,这也是他多年来不跟二哥冯暄亲善的原因。

  “你父亲之所以走到如今这个地步,一切都是他自找的”,冯盎沉声说道:“念在亲族情分,我可尽力保全你一家,至于其他,我无能为力”。

  说完之后,冯盎抬腿便要走。

  “叔父”。

  身后冯万辅声嘶力竭的呼喊道:“当年我父亲见死不救,致使伯父阵亡,现在你也要见死不救,坐视我父亲身死吗?我冯家便要如此手足相残、背弃人伦吗?”

  冯盎浑身一震,脸上全是痛苦之色。

  冯万辅见状急忙跪行上前,趴伏在冯盎面前,“叔父,看在曾祖母的面上,救救我父亲吧”。

  听到曾祖母三个字,冯智戣心里既是愤怒,也是痛苦,皱眉斥责道:“若是曾祖母在世,怎会容你父亲行此叛逆之举”。

  “六弟,他是你嫡亲伯父啊”,冯万辅痛心疾首的说道:“宁道明再三催促我父亲进攻高州,他可是一直没有动兵,便是念及亲族血脉之情啊”。

  冯盎父子二人闻言默不作声。

  这一点冯万辅说的在理,谈殿响应宁道明起兵,对高州发起猛烈进攻,但是冯暄始终没有对高州动兵,也没有对其他地方动兵。

  也不知道冯暄到底怎么想的,虽然响应宁道明起兵造反,但是从头到尾都只是跟在宁道明身边花天酒地,从头到尾,没有打过一次仗。

  想到此处,冯盎慨叹道:“正因为他没有动兵,或许还有一线生机,我自会向高经略禀明,你且转告他,今后一言一行,莫要辱没你曾祖母名声,好自为之”。

  冯万辅大喜,忙是拜谢。

  “还在这作甚”,冯盎转身看见冯智戣还待在一边,不由得火起。

  冯智戣一个激灵,撒腿就要走。

  “回来”。

  冯智戣一顿,“阿耶”。

  “你二哥今日这番话说的在理”,冯盎揉着眉头叹道:“我冯家绝不能手足相残,抛却亲族人伦与禽兽何异,你转告你的那些兄弟,来日随我一同拜谒高经略,你们一起随我向他求情”。

  冯智戣点头应着,对于父亲的话,他向来是言听计从。

  见冯盎疲惫的挥挥手,冯智戣小心翼翼的转身离去。

  姜州,封山城。

  正在举行庆功宴,高冲坐在主位,左右两列分别是卢德用、宁纯等人。

  当高冲抵达姜州时,卢德用正在有条不紊的进行善后安抚事宜,他这位南尹州都督府的长史真可谓是尽职尽责。

  兄弟们,不在状态咋整,浑浑噩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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