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第三章
王兄的意思很明确,贵族和平民都是利顿的子民，学校中可以存在区别的待遇，这是时代本身存在的限制,难以更改。
但既然国王赋予了平民学生受到教育的资格，那就容不得其他人闹什么幺蛾子,故而当学校里出现这种情况的时候,两位公主应当出面阻止。
卡罗琳敬畏着王兄,也崇敬着王兄,她接收到来自王兄的吩咐，双目陡然亮了一个度，重重点头：“我会成为一个合格的公主！”
赛布丽娜以同样郑重的态度应下：“知识是神圣的,不容亵渎。”
就连从前的赛布丽娜公主都被禁止了解一些知识,她比姐姐卡罗琳更清楚地知道教育对那些从神恩院里出来的学生的重要性，尽管他们自己可能都没有意识到。
陈修洁很有先见之明,开学不到七天,就有贵族哭着来求见国王陛下。
好歹也是当了多年的臣子，这位年纪不轻的贵族很有经验，只哭诉自己和妻子对儿女的思念,想要儿女在家中陪伴他们夫妻。
贵族声泪俱下,哽咽不止,说是思念儿女，却任谁都能看出他脸上的委屈。
按照套路,接下来该身为君主的陈修洁诧异追问发生了什么事。
陈修洁没有问。
他平静地颔首，应下了贵族的请求：“格雷伯爵,你可以接回格雷先生和格雷小姐。”
如此干脆利落，出乎意料，格雷伯爵万分诧异,在那所奇怪的学校开办之前，国王陛下的态度不是很强硬吗？
他有些不安，无形的冷意覆盖上来。
年轻的国王陛下不喜欢太过繁复的服装，衣着简朴，接见他的地点是在国王陛下的书房里，也没有骑士和侍女陪伴在国王陛下左右，方方面面都与时下贵族的作风截然不同。
陈修洁不愿在他身上耽搁太多功夫，再次出声问道：“格雷伯爵，还有什么事情吗？”
这样的姿态甚至称得上彬彬有礼，没有半点倨傲。
然而格雷伯爵心中却仿佛有巨石压了下来，在国王陛下平静却不容拒绝的目光下，他半点不敢逾矩，“……没有了，陛下。”
他的语气带着真正的谦卑，腰背比刚进入这间书房时更加弯曲，额头似有汗珠。
“那就退下吧。”
“……是，陛下。”
送走格雷伯爵后，陈修洁唤来一个骑士：“去告诉卡罗琳和赛布丽娜，她们做得很好。”
半天前，在那所学校里，卡罗琳姐妹训斥了欺负平民学生的一些贵族学生。
在格雷伯爵之后，又有两位贵族表达了想要接回子女的念头，陈修洁都答应了，就在贵族们蠢蠢欲动的时候，他又惩罚了学校里附从贵族学生的两名教师。
贵族们体会到国王的意思，再次安静下来。
格雷先生和格雷小姐再也没有出现在学校过。
……
随着学生的逐年增多，国王陛下将半边王宫彻底分割出来，重新辟了校门和围墙，守卫和侍从也与王宫分开，成为一个完整的存在。
“吉恩先生，”贝丝敲了敲单人阅览室的门，艳羡又不失崇拜地对里面的人道：“琼森先生请你到他的办公室一趟。”
单人阅览室是月度考试第一名的优等生才有的待遇，一些珍贵的书籍只能在单人阅览室内观看，德温小心翼翼地将手上的书放回原处，站起身离开单人阅览室。
“贝丝，”德温边走边问：“你知道琼森老师为什么叫我吗？我以为琼森老师这个时候应该正在午睡。”
贝丝摇了摇头：“琼森先生今天没有午睡，琼森先生不止让我来找你，还让安妮去叫了索菲亚小姐。”
贝丝和安妮都是学校分配给琼森老师的侍女，但同时也是半个学生，平民孩子纵有天赋却没有途径获得知识，国王陛下怜悯子民，特许他们以雇佣的方式进入学校，在为师生们服务的同时允许他们进入藏书室的一楼。
如果表现优异，通过学校的考核，他们将正式成为学校的学生。
“还有索菲亚……”德温的步子迈得更大，索菲亚一向是他课业上头名的有力角逐者，他可不想比索菲亚晚到，尽管这似乎没什么意义。
在琼森先生的办公室外，德温与棕发的索菲亚狭路相逢，两人鼻子里的冷哼声连屋内的琼森先生都能听到。
“进来。”琼森先生道。
为了谁先进办公室，德温和索菲亚又展开了争抢，最终德温因为腿长个高而先进了门。
琼森先生视若无睹，想当年他在老师那里学习的时候才叫鸡飞狗跳呢，法师学徒的杀伤力可不是两个普通学生能比的。
门在两个学生身后合上，琼森先生站起身拉上窗帘，随着厚重帘幕的合拢，最后一缕光线被驱逐了出去。
德温和索菲亚忽然感觉到了空气的诡异。
噗——
琼森先生摆在桌角的油灯忽然跳跃出了火苗。
德温悄悄往索菲亚靠近了一点，尽管他很讨厌棕发的索菲亚，但此时此刻抱团才能给他安全感。
没等他向索菲亚表达不计前嫌的大度，琼森先生转过身面朝他们，他身材高大，油灯的火苗不足以使他们看清琼森先生脸上的神情，只觉得莫测难明，带着股阴森森的感觉。
琼森先生迈开腿走过来。
德温：“……”
他是先进来的，故而离琼森先生更近一些，汗毛一下子竖了起来，一股冷意窜上心头，不及多想，他像兔子一样跳到了索菲亚背后，脑袋躲到了他讨厌的棕发后面。
化名琼森的桑普森额头上冒出问号，疑惑道：“德温，你躲什么？”
他的目光落到德温抖动的影子上，“……你在发抖？”
同样腿软发抖的索菲亚：“……”
多年以后，成为法师的德温和索菲亚诞生了一个怪癖——在引导学生们成为法师学徒的时候刻意吓唬吓唬他们，美其名曰让他们先有个心理准备。
法师的名声不比那些能止小儿夜哭的恐怖传说要好听多少。
……
在成为国王后的第年，陈修洁将以卡罗琳公主为首的第一批学生派往各地任职。
国王继任后的第五年，利顿王国唯二的公爵伊迪大公发动叛乱，卡罗琳公主在战场上亲手砍下了伊迪大公的头颅，无数贵族因此死去。
一个月后，国王陛下为卡罗琳殿下举办了盛大的庆功宴会，受邀出席的神殿神使忽然发觉宴会上有太多年轻面孔，他若有所思道：“卡罗琳公主今年已经十九岁了，国王陛下想必很发愁公主的婚事。”
陪座的格雷伯爵笑着应是，半个字没提他们国王陛下至今也没有成婚，也没有告诉神使那些年轻人不是他想的那样，他们是凭本事取代了死去的贵族们出现在这场晚宴上的。
格雷伯爵抓住国王陛下容忍的最后期限，转身投入国王的阵营中，保住了格雷家族。
神使注视着舞池中央的卡罗琳公主，她翩翩起舞的时候，几乎没有人能将目光从她身上移开，没有人比她更耀眼。
卡罗琳跳完开场舞就离开了舞池，目光火热的年轻人上前邀请，却都被公主殿下给拒绝了，她径直离开喧嚣的舞池。
在路过神使的时候，卡罗琳公主含笑问礼：“神明在上，神使阁下，夜安。”
“神明在上，公主殿下，您是利顿的珍宝，”神使诚挚地赞美，“不知道哪个幸运的年轻人才能拥有您。”
周围的男士们也期待地看着她。
卡罗琳只是莞尔：“我还没有寻找伴侣的打算。”
她不愿与神使多谈，微微屈膝后离开：“神使阁下，希望您能尽兴。”
卡罗琳公主的背影纤细窈窕，神使的目光追随而去，直到再也看不到。
宴会结束后，格雷伯爵没有直接离开，而是寻了骑士向国王陛下转达他的求见。
陈修洁在书房接见了他，利顿国王对书籍的喜爱早就风传了出去，国王陛下甚至还组建了商队外出搜罗和交换书籍，不拘是什么类别，王宫的藏书室因此一扩再扩。
格雷伯爵一五一十的汇报了神使在宴会上的举动，包括他对卡罗琳公主的关注。
陈修洁轻笑一声。
格雷伯爵不敢抬头，也不敢出声。
王权和神权本就不能相容，后者仗着神明冕下的威势不将国王放在眼里，但国王要怎么和神明相斗。
不可能的。
格雷伯爵半点都不想掺和进去。
陈修洁没有为难他，让他退下了，随后又喊来骑士：“去看看卡罗琳休息了吗？没有的话就让她过来一趟。”
没等多久，卡罗琳就到了，她换下了宴会上华丽但过分臃肿的长裙，脸颊带着饮酒后的红晕，蔚蓝的眼眸却是清明且睿智的。
“王兄，你找我？”她下意识看了眼王兄面前的桌子，那里没有摆放什么文书或者信件。
陈修洁问道：“你对神殿的圣女怎么看？”
卡罗琳脸上浮现一层嘲意：“年轻，漂亮，出身清白，未婚，”她细数所谓圣女的要求，敏锐道：“神使看上了我？”
不是她自视甚高，而是今晚没有人比她更美丽。
那些圣女，有的是真的被神明看上了，而更多的却是神殿中人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以神殿的名义带走女孩，谁敢不从。
不从者，即为女巫，当除以火刑。
“王兄，我做不到屈身服侍，无论是人还是……”卡罗琳的眼睛明亮得好像有火焰在燃烧，她咬牙切齿，没有说出那个字眼：“我看到我的子民在惨叫哀嚎，诱人的香气使我再难以吃下任何肉类！她们什么都没有做，只是因为拒绝了肮脏的要求！”
她所共情的不止女性，她的话语咄咄逼人：“神殿已经足够高大巍峨，他们却仍旧不满足，每个前去礼拜的人都要被掏空钱包，母亲跪在神殿前祈求神恩拯救她的孩子，神使却要求先献上金币，他们贪婪无耻，神明为什么不惩罚他们！”
她在质问神明。
这是亵渎神明。
神明不是仁慈的。
仁慈的神只出现在信徒的口中和梦里，并不在天上。
说完，卡罗琳跪了下来，神情却是倔强的，不见一丝后悔。
她有把握王兄不会真的生气。
她与王兄相处不多，却深受王兄的影响，相信王兄的品行，何况，赛布丽娜和琼森老师之间的秘密没有刻意瞒过她。
果然，王兄几乎是立刻就道：“卡罗琳，起来，不要跪着。”
卡罗琳没有坚持，她抬起头，像是委屈：“王兄。”
陈修洁却忽然道：“我本打算再多待几年。”
他还有很多打算没有实施，五年太短了，不足以让这个国家成长到他理想中的样子，还有太多人不能吃饱饭，太多人在当奴隶，太多人德不配位。
“不过这样也好，”陈修洁笑起来，“我看不惯那些神很久了，神就该待在神域，何必插手凡尘，平白惹人生厌。”
他是人，反正是看不太惯。
陈修洁站起身，对卡罗琳道：“我此行吉凶难料，生死莫测，日后你来做利顿的王。”
他抬手一指，所有他身为阿尔维斯该做的安排都被灌输给卡罗琳，卡罗琳瞠目结舌，正要追问，就被涌入脑海里的信息冲击地昏了过去。
“保罗。”
忠诚的骑士长出现在房间里。
陈修洁将昏倒的卡罗琳交给他，金发的骑士长目光复杂。
陈修洁没有掩饰他的不同，不过事到如今，一切都不重要了，他将去做他想做的，纵万死不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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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既然国王赋予了平民学生受到教育的资格，那就容不得其他人闹什么幺蛾子,故而当学校里出现这种情况的时候,两位公主应当出面阻止。
卡罗琳敬畏着王兄,也崇敬着王兄,她接收到来自王兄的吩咐，双目陡然亮了一个度，重重点头：“我会成为一个合格的公主！”
赛布丽娜以同样郑重的态度应下：“知识是神圣的,不容亵渎。”
就连从前的赛布丽娜公主都被禁止了解一些知识,她比姐姐卡罗琳更清楚地知道教育对那些从神恩院里出来的学生的重要性，尽管他们自己可能都没有意识到。
陈修洁很有先见之明,开学不到七天,就有贵族哭着来求见国王陛下。
好歹也是当了多年的臣子，这位年纪不轻的贵族很有经验，只哭诉自己和妻子对儿女的思念,想要儿女在家中陪伴他们夫妻。
贵族声泪俱下,哽咽不止,说是思念儿女，却任谁都能看出他脸上的委屈。
按照套路,接下来该身为君主的陈修洁诧异追问发生了什么事。
陈修洁没有问。
他平静地颔首，应下了贵族的请求：“格雷伯爵,你可以接回格雷先生和格雷小姐。”
如此干脆利落，出乎意料，格雷伯爵万分诧异,在那所奇怪的学校开办之前，国王陛下的态度不是很强硬吗？
他有些不安，无形的冷意覆盖上来。
年轻的国王陛下不喜欢太过繁复的服装，衣着简朴，接见他的地点是在国王陛下的书房里，也没有骑士和侍女陪伴在国王陛下左右，方方面面都与时下贵族的作风截然不同。
陈修洁不愿在他身上耽搁太多功夫，再次出声问道：“格雷伯爵，还有什么事情吗？”
这样的姿态甚至称得上彬彬有礼，没有半点倨傲。
然而格雷伯爵心中却仿佛有巨石压了下来，在国王陛下平静却不容拒绝的目光下，他半点不敢逾矩，“……没有了，陛下。”
他的语气带着真正的谦卑，腰背比刚进入这间书房时更加弯曲，额头似有汗珠。
“那就退下吧。”
“……是，陛下。”
送走格雷伯爵后，陈修洁唤来一个骑士：“去告诉卡罗琳和赛布丽娜，她们做得很好。”
半天前，在那所学校里，卡罗琳姐妹训斥了欺负平民学生的一些贵族学生。
在格雷伯爵之后，又有两位贵族表达了想要接回子女的念头，陈修洁都答应了，就在贵族们蠢蠢欲动的时候，他又惩罚了学校里附从贵族学生的两名教师。
贵族们体会到国王的意思，再次安静下来。
格雷先生和格雷小姐再也没有出现在学校过。
……
随着学生的逐年增多，国王陛下将半边王宫彻底分割出来，重新辟了校门和围墙，守卫和侍从也与王宫分开，成为一个完整的存在。
“吉恩先生，”贝丝敲了敲单人阅览室的门，艳羡又不失崇拜地对里面的人道：“琼森先生请你到他的办公室一趟。”
单人阅览室是月度考试第一名的优等生才有的待遇，一些珍贵的书籍只能在单人阅览室内观看，德温小心翼翼地将手上的书放回原处，站起身离开单人阅览室。
“贝丝，”德温边走边问：“你知道琼森老师为什么叫我吗？我以为琼森老师这个时候应该正在午睡。”
贝丝摇了摇头：“琼森先生今天没有午睡，琼森先生不止让我来找你，还让安妮去叫了索菲亚小姐。”
贝丝和安妮都是学校分配给琼森老师的侍女，但同时也是半个学生，平民孩子纵有天赋却没有途径获得知识，国王陛下怜悯子民，特许他们以雇佣的方式进入学校，在为师生们服务的同时允许他们进入藏书室的一楼。
如果表现优异，通过学校的考核，他们将正式成为学校的学生。
“还有索菲亚……”德温的步子迈得更大，索菲亚一向是他课业上头名的有力角逐者，他可不想比索菲亚晚到，尽管这似乎没什么意义。
在琼森先生的办公室外，德温与棕发的索菲亚狭路相逢，两人鼻子里的冷哼声连屋内的琼森先生都能听到。
“进来。”琼森先生道。
为了谁先进办公室，德温和索菲亚又展开了争抢，最终德温因为腿长个高而先进了门。
琼森先生视若无睹，想当年他在老师那里学习的时候才叫鸡飞狗跳呢，法师学徒的杀伤力可不是两个普通学生能比的。
门在两个学生身后合上，琼森先生站起身拉上窗帘，随着厚重帘幕的合拢，最后一缕光线被驱逐了出去。
德温和索菲亚忽然感觉到了空气的诡异。
噗——
琼森先生摆在桌角的油灯忽然跳跃出了火苗。
德温悄悄往索菲亚靠近了一点，尽管他很讨厌棕发的索菲亚，但此时此刻抱团才能给他安全感。
没等他向索菲亚表达不计前嫌的大度，琼森先生转过身面朝他们，他身材高大，油灯的火苗不足以使他们看清琼森先生脸上的神情，只觉得莫测难明，带着股阴森森的感觉。
琼森先生迈开腿走过来。
德温：“……”
他是先进来的，故而离琼森先生更近一些，汗毛一下子竖了起来，一股冷意窜上心头，不及多想，他像兔子一样跳到了索菲亚背后，脑袋躲到了他讨厌的棕发后面。
化名琼森的桑普森额头上冒出问号，疑惑道：“德温，你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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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样腿软发抖的索菲亚：“……”
多年以后，成为法师的德温和索菲亚诞生了一个怪癖——在引导学生们成为法师学徒的时候刻意吓唬吓唬他们，美其名曰让他们先有个心理准备。
法师的名声不比那些能止小儿夜哭的恐怖传说要好听多少。
……
在成为国王后的第年，陈修洁将以卡罗琳公主为首的第一批学生派往各地任职。
国王继任后的第五年，利顿王国唯二的公爵伊迪大公发动叛乱，卡罗琳公主在战场上亲手砍下了伊迪大公的头颅，无数贵族因此死去。
一个月后，国王陛下为卡罗琳殿下举办了盛大的庆功宴会，受邀出席的神殿神使忽然发觉宴会上有太多年轻面孔，他若有所思道：“卡罗琳公主今年已经十九岁了，国王陛下想必很发愁公主的婚事。”
陪座的格雷伯爵笑着应是，半个字没提他们国王陛下至今也没有成婚，也没有告诉神使那些年轻人不是他想的那样，他们是凭本事取代了死去的贵族们出现在这场晚宴上的。
格雷伯爵抓住国王陛下容忍的最后期限，转身投入国王的阵营中，保住了格雷家族。
神使注视着舞池中央的卡罗琳公主，她翩翩起舞的时候，几乎没有人能将目光从她身上移开，没有人比她更耀眼。
卡罗琳跳完开场舞就离开了舞池，目光火热的年轻人上前邀请，却都被公主殿下给拒绝了，她径直离开喧嚣的舞池。
在路过神使的时候，卡罗琳公主含笑问礼：“神明在上，神使阁下，夜安。”
“神明在上，公主殿下，您是利顿的珍宝，”神使诚挚地赞美，“不知道哪个幸运的年轻人才能拥有您。”
周围的男士们也期待地看着她。
卡罗琳只是莞尔：“我还没有寻找伴侣的打算。”
她不愿与神使多谈，微微屈膝后离开：“神使阁下，希望您能尽兴。”
卡罗琳公主的背影纤细窈窕，神使的目光追随而去，直到再也看不到。
宴会结束后，格雷伯爵没有直接离开，而是寻了骑士向国王陛下转达他的求见。
陈修洁在书房接见了他，利顿国王对书籍的喜爱早就风传了出去，国王陛下甚至还组建了商队外出搜罗和交换书籍，不拘是什么类别，王宫的藏书室因此一扩再扩。
格雷伯爵一五一十的汇报了神使在宴会上的举动，包括他对卡罗琳公主的关注。
陈修洁轻笑一声。
格雷伯爵不敢抬头，也不敢出声。
王权和神权本就不能相容，后者仗着神明冕下的威势不将国王放在眼里，但国王要怎么和神明相斗。
不可能的。
格雷伯爵半点都不想掺和进去。
陈修洁没有为难他，让他退下了，随后又喊来骑士：“去看看卡罗琳休息了吗？没有的话就让她过来一趟。”
没等多久，卡罗琳就到了，她换下了宴会上华丽但过分臃肿的长裙，脸颊带着饮酒后的红晕，蔚蓝的眼眸却是清明且睿智的。
“王兄，你找我？”她下意识看了眼王兄面前的桌子，那里没有摆放什么文书或者信件。
陈修洁问道：“你对神殿的圣女怎么看？”
卡罗琳脸上浮现一层嘲意：“年轻，漂亮，出身清白，未婚，”她细数所谓圣女的要求，敏锐道：“神使看上了我？”
不是她自视甚高，而是今晚没有人比她更美丽。
那些圣女，有的是真的被神明看上了，而更多的却是神殿中人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以神殿的名义带走女孩，谁敢不从。
不从者，即为女巫，当除以火刑。
“王兄，我做不到屈身服侍，无论是人还是……”卡罗琳的眼睛明亮得好像有火焰在燃烧，她咬牙切齿，没有说出那个字眼：“我看到我的子民在惨叫哀嚎，诱人的香气使我再难以吃下任何肉类！她们什么都没有做，只是因为拒绝了肮脏的要求！”
她所共情的不止女性，她的话语咄咄逼人：“神殿已经足够高大巍峨，他们却仍旧不满足，每个前去礼拜的人都要被掏空钱包，母亲跪在神殿前祈求神恩拯救她的孩子，神使却要求先献上金币，他们贪婪无耻，神明为什么不惩罚他们！”
她在质问神明。
这是亵渎神明。
神明不是仁慈的。
仁慈的神只出现在信徒的口中和梦里，并不在天上。
说完，卡罗琳跪了下来，神情却是倔强的，不见一丝后悔。
她有把握王兄不会真的生气。
她与王兄相处不多，却深受王兄的影响，相信王兄的品行，何况，赛布丽娜和琼森老师之间的秘密没有刻意瞒过她。
果然，王兄几乎是立刻就道：“卡罗琳，起来，不要跪着。”
卡罗琳没有坚持，她抬起头，像是委屈：“王兄。”
陈修洁却忽然道：“我本打算再多待几年。”
他还有很多打算没有实施，五年太短了，不足以让这个国家成长到他理想中的样子，还有太多人不能吃饱饭，太多人在当奴隶，太多人德不配位。
“不过这样也好，”陈修洁笑起来，“我看不惯那些神很久了，神就该待在神域，何必插手凡尘，平白惹人生厌。”
他是人，反正是看不太惯。
陈修洁站起身，对卡罗琳道：“我此行吉凶难料，生死莫测，日后你来做利顿的王。”
他抬手一指，所有他身为阿尔维斯该做的安排都被灌输给卡罗琳，卡罗琳瞠目结舌，正要追问，就被涌入脑海里的信息冲击地昏了过去。
“保罗。”
忠诚的骑士长出现在房间里。
陈修洁将昏倒的卡罗琳交给他，金发的骑士长目光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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