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吴婆婆的话_春来花满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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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吴婆婆的话

  “吴婶这话说得,咱这亲兄亲弟的,还能有啥说头不成?”花庆余干咳了一声,脸色稍微沉了下来:“吴婶你瞧这都忙着呢,要不先回去,明儿过来坐席?”

  吴婆婆抬头厉厉的盯着花庆余,花庆余面上有些发虚,索性将脸别到一旁了去。吴婆婆身后的中年媳妇有几分尴尬,连忙凑近了一步向吴婆婆轻声埋怨了一句:“娘,过来时说啥了?”

  说着又扭头向花庆余干笑道:“他庆余叔都忙乎坏了吧?有啥能帮上忙的尽管招呼一声。要不我叫老二也过来?咱村里寨邻的能搭把手就得搭把手……”

  院子里原本有些尴尬的气氛让她几句话缓和了下来,有人就走上来问厉思良他爹上城的事情。吴婆婆转了转眼,瞧见一旁盯着自己看的花蕊娘,眼神里又露出了几分慈爱和哀切。

  花玉朗和花云娘吃完面条出了灶间,看见吴婆婆就扑了过来。花玉朗几乎是挨着吴婆婆长大的,见了她就格外亲香,吴婆婆拉着他俩说了一会儿话,又搂着他们往堂屋里去给花蕊娘父母的灵柩上香。

  灵堂很快就搭了起来,花庆余托去帮忙的人也陆陆续续回来了。院子的右角起了一个大灶,映得整个院子红通通的,秦氏带着几个媳妇子弄菜下锅,很快就置了一桌简单的席面。出去帮忙的男人们就在院子里坐了下来,花庆余招呼着他们喝酒吃菜,倒是一副热火朝天的景象。

  摆放着棺木的堂屋里点着一个小火盆,花蕊娘姐弟几个挨着坐在火盆旁边,听吴婆婆小声地说着话。吴婆婆皱着眉头往院子里瞥了一眼,又回过头来心疼地看着花蕊娘姐弟几个,重重的叹了好大一口气。

  “昨儿隔壁寨子有人从县上回来,就往咱们村来传了话。老大媳妇今天早上出门洗衣裳听人说了,我就着急忙慌的往你大伯家来,问问他是个啥打算……说啥咱平头百姓最畏着王法,那就得连自家亲兄弟都不顾了?我瞧他话里话外就没打算上县城看看,又怕你们几个小的转磨不开,所以叫你厉大叔……”

  跟着吴婆婆一起来的中年媳妇正在一旁陪着商姨娘说话,她就是吴婆婆口中的老大媳妇,历思良他娘赵氏。听到吴婆婆这样说,赵氏抬起眼来往这边看了又看,忍不住出声劝道:“娘,说这些个干啥,这不平白叫人心头添堵吗?”

  “是这个理……”吴婆婆怔了一怔,回过头来看着花蕊娘姐弟几个,眼角就忍不住有些润润的。花玉朗和花云娘都微微垂着脑袋,小脸上挂满了委屈,就是花蕊娘,都禁不住沉了脸色。

  “不管咋说,大伯还是认咱们自家人,这法事一天也是做,两天也是做,我倒不看重这些明面上的东西。”花蕊娘抬眼往院子里瞧了瞧,声音低低地说道。

  “蕊娘从小就理事,真是难为你们几个了。”吴婆婆伸手按了按眼角,先前花庆余说只停灵一天就上山,所以晚上就把法事给办起来。后头又说天晚路黑别人道士先生不愿走,索性只弄明天一天的排场,说来说去还不都是因为银钱……吴婆婆又叹了口气,伸手去揉了揉花玉朗的小脑袋。

  “姨太太也要千万保重身子,按理这话不该我老太婆来说,可如今这样,这几个小的都还指望着你呐。”吴婆婆想了想,就向着商姨娘那边劝了一句。

  商姨娘从到了落山村就一直是这副茫然的神色,花蕊娘想起先前秦氏找她要银子的事,就忍不住往商姨娘那边看了一眼。商姨娘眼里仍是有些呆呆的,听了吴婆婆这话便轻轻点了个头,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心去。

  院子里的酒席渐渐吃得差不多了,有人陆陆续续地散了去。吴婆婆和赵氏也跟着出了堂屋,花广文刚好帮着送完人过来,见吴婆婆准备走,便从自家灶间里抽了两根葵花杆,伸在灶坑里点燃了让她们举着照明。

  乡间的夜晚总是黑灯瞎火的,走夜路照明靠的就是这葵花杆。花蕊娘送着吴婆婆出了门,吴婆婆又说了好几句安慰宽心的话,这才同赵氏慢慢沿着土坡往村子里走了去。

  从花家土坡下往村子里去的路上,稀稀拉拉地亮起了一串火光,花蕊娘站在院子门口看了半晌,直到冷风吹得面颊都有些疼了,这才返身进了院门。

  “哟,蕊娘你出来啦?我还说这半晌你躲哪儿去了。”院子里还剩下几个小媳妇在收拾桌椅板凳,秦氏手上端着一盆土碗碟子,看见花蕊娘就大声嚷了一句。

  “大伯娘,”花蕊娘努力不去听她话里的阴阳怪调,低头轻轻应了一声。

  “还当自家是城里头的大小姐呐,我这半天累得腰都直不起来,你们几个倒是会躲清闲。”秦氏往堂屋里看了一眼,回过头来中气十足地骂道。

  花蕊娘楞了楞,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秦氏见她不接话,气得鼻孔里哼了一声,走上前来将手中的盆子往花蕊娘怀里一递:“端到后院井边去洗了,一个个的都会躲懒,这都是替你爹你娘办事,还能啥事都让我伺候不成……”

  花蕊娘冷不丁被撞得一个趔趔,赶紧下意识地将盆子接住了。秦氏满意地拍了拍手,还不忘了补上一句:“洗得干净点儿啊,可别叫人明天吃出菜叶渣来,老王村那家童养媳六岁就开始做活了,一个个养得娇滴滴的……”

  “这是干啥?蕊娘知道井口往哪边开?这才到家多一会儿,你倒是会使唤上了。”花庆余从院子外头走了进来,看见这场景就赶紧走过来说了一句。

  花蕊娘只觉得心头堵着一团气,却又没个发出来的口子,只在五脏六腑窜啊窜,撺掇得眼眶一阵阵发热,拼命想要忍着都忍不下去。花庆余劈手上来就夺了花蕊娘手中的盆子,转身向着秦氏黑脸道:“你那张嘴就不能收敛点,知道的说你是个直心肠,不知道的还不得说你这个大伯娘不心疼人……”

  秦氏眼睛一瞪,手往腰上一叉,眼看就要发作。花蕊娘顺过气来,赶紧迈上前一步,冲着花庆余小声小气地说道:“是蕊娘想得不周到,光顾着爹爹和娘亲的灵前离不得人,却没想着出来给大伯娘搭把手,是蕊娘分不清轻重了。”

  秦氏原本以为花蕊娘是要服软认错,最好是听从自己的将碗盆接过去。谁知道她话里话外竟是刺自己才是分不清轻重的那个,立刻气得哼哼。后头的一个小媳妇见状赶紧上来接过碗盆,嘴里不住地打着圆场:“这才多少活计,咱干得过来,秦婶子要不也去歇会儿?这都忙乎半夜了。”

  花庆余重重地哼了一声,扭过头问花蕊娘:“朗哥儿和云娘在堂屋里头?叫他们都出来,我有几句话交代交代。”

  花蕊娘赶紧应着往堂屋里去,心里却在不住地琢磨。吴婆婆说花庆余先前得了县城的信,却装作没事人一样,估摸着若是自己姐弟几个想不出办法将父母的灵柩运回落山村,他就是拿定了主意要不闻不问。可是从今日回来花庆余的表现看来,又不像是那般冷心的人,虽说不上是热心热肺,可该他办的事儿,却是一件也没有含糊。

  等到花蕊娘领着商姨娘和两个小的出来,花庆余浅浅地说了几句明日办法事的事情,又交代秦氏给她们几个安排晚上的睡处。

  秦氏觉着被花庆余下了面子,扭过身去不理睬花庆余的话。花庆余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伸手指了一间屋子叫商姨娘带着两个女娃去睡,花玉朗因为要守夜,所以不做安排。

  花蕊娘担忧着花玉朗年纪小,这两日又是担惊受怕着过来的,就执意要陪着他一起守夜。花云娘原本也坚持着要陪,花蕊娘见商姨娘脚步有些发虚,知道她们俩昨日往清河镇那一遭折腾得够呛,若是谁再累出个病痛来只怕更棘手,便连声的哄劝着花云娘去歇了。

  晚上只是请帮忙的人吃个便饭,并不是正经酒席,所以不大一会儿就收拾好了。等到送完了来帮忙的人,花庆余和秦氏也回屋去歇下,花蕊娘去灶间捡了几块木炭回来,添在堂屋的火盆子里头。

  乡下的夜风凉悠悠的,堂屋的门又不能关上。花玉朗看见花蕊娘进来,便往她身旁缩了缩。

  “睡会儿吧,来姐搂着你。”花蕊娘看了看花玉朗有些乌青的小嘴唇,心疼得一把将他搂住。花玉朗倔强地摇了摇头,口中低声道:“要守着爹爹和娘亲……”

  “爹爹和娘亲知道朗哥儿有这份心就够了,”花蕊娘心中一酸,越发的将花玉朗搂得紧了一些。花玉朗抬头打量着花蕊娘,见自家姐姐说得认真,身上就松了松,侧头靠在花蕊娘的肩膀上。

  “蕊娘,朗哥儿。”

  花广文手上捞着一个什么东西,从门外跨了进来。等他走到火盆前,花蕊娘才看清他手上拿着的是一件半新不旧的棉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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